不遇n.

谁爱人间一切月

【安宁】朝夕

没头没尾,随便脑的没什么逻辑的设定

通篇瞎扯,非要考究的话时间在七十年代

一段由火车串联起城市和小镇的爱情故事

很短,甜的,he,看个开心就好

祝你阅读愉快

 

 






“我在每一个朝夕里爱你。”

 

 




 

 


许向宁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是某一年的夏天,那是太久以前了,他可能才刚学会走路。在他的视野里,天空突然就变得很高也很远,他抓着妈妈的裙角,努力踮起脚也看不见天的那一边是什么。

 

于是他只能仰起头,风从森林深处吹过来,吹动了月台上的粉尘,他不敢松手,只是紧紧贴着妈妈,好像这样才有勇气去面对即将到来的未知。

 

妈妈穿上了她平时最舍不得穿的那件裙子,起了大早做了个她觉得很漂亮的发型,柔顺的黑发被编成长长的辫子放到胸前,嘴唇点上了红色的口脂,还用凤仙花给指甲染了色。因此许向宁觉得,他们今天要见的,一定是个对妈妈很重要的人。

 

他听话而乖巧地和妈妈一起站在月台上等了很久很久,终于听到了鸣笛的声响。

 

那条铁轨蜿蜒向森林深处,在一声汽笛鸣响后迎来了轰隆的声响,许向宁害怕地往后缩了一步,他抓着衣服的手更用力了。来自远方的那个钢铁怪物张牙舞爪地朝他们涌过来,许向宁看见妈妈的脸上浮现了欣喜的神色。

 

这个月台太小了,和看不到尾的车厢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,它在此短暂的停留,像是为长途的跋涉喘一口气。许向宁好奇地打量着眼前他从未见过的东西,他透过车窗看到里面人头攒动,穿着制服的列车员走下火车,他的身形挺拔修长,比许向宁见过的任何一个人还要好看。

 

然后他觉得妈妈动了一下,他抬眼望过去,从火车上走下来两个人,男人穿着深灰色的风衣,对着他们的方向招了招手,他的旁边跟着一个男孩儿,他和许向宁差不多高,长得一模一样。

 

许向宁愣在了原地,直到妈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,笑着哄道:“小宁,这是你哥哥。”

 

哥哥。

 

许向宁看着他,他有一些片刻很茫然,想着自己怎么会还有一个哥哥,而妈妈一直都没有告诉过自己,可是当他长久地看着他的时候,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。

 

他感觉非常、非常不自在,但妈妈用那样温柔而期待的眼神望着他,又用那样眷恋的神色靠着那个男人,让许向宁感觉很难过,他不想让妈妈失望,所以只能很低的喊了一声哥哥。

 

那个不知道来历的哥哥也在看着他,许向宁听到他用愉快的声音说:“我叫许向安。”

 

许向宁听完并没有觉得多高兴,因为那话语里好奇的成分更多一些,隔壁邻居家有三个小孩儿,他们叽叽喳喳的吵成一团的时候,许向宁也会幻想过自己要是有个哥哥该有多好,他会不会像隔壁那家的一样骑着单车带自己去旷野上绕圈,或是在晚上陪自己去抓萤火虫。

 

他从天而降了一个哥哥,和许向宁原先世界格格不入的哥哥,他是坐火车从森林尽头许向宁从来没见过的地方来的。

 

妈妈用一贯温柔的声音问那个男人赶车累不累,这次来打算住几天之类的话,许向宁偏过脸去瞧他,他揽着妈妈的肩膀,那是许向宁从未谋面过的父亲,用同样轻松的语调回答:“待一周吧,小安,要和弟弟好好相处。”

 

许向安眨了眨眼睛:“知道啦——”

 

在他们搭话的这段时间,火车的休息时间到了终点,他鸣了长长的一声笛,像是要宣告什么大事。列车员摁灭了烟匆匆上了火车,没有人在这里上车,这个月台从来都只接待来客,车厢里依旧热闹非凡。火车的大门被关上,它冒着白烟,又张牙舞爪的奔赴下一篇森林。

 

火车很长,每一节车厢都坐满了人,许向宁忍不住想他们都是从哪儿来的,他们搭上这辆车又要去什么地方,那片被森林重重包裹的世界后面到底有什么,这些都是许向宁从见到那辆车开始就有的幻想。

 

但他没有想很久,因为他一分钟前刚刚认下的哥哥拍了拍他的肩。

 

“他们都走了,弟弟,”说到这里时许向安的脸色变了变,纠结了一会儿后才又说,“这么叫好奇怪,算了,我还是叫你许向宁吧。”

 

许向宁绷着脸,他想装出少年老成,但他对许向安也很好奇,只能说随便,他想怎么叫就怎么叫。

 

他们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个大人后面,许向宁看着妈妈的背影,她的温柔和沉默寡言仿佛是与生俱来的,她仿佛永远都只会那样轻轻淡淡的笑,直到今天许向宁才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神色。许向宁以前也在夜深的时候问过他爸爸在哪里,问她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爸爸而他没有,那时候的妈妈不会告诉他答案,只会用一种很难过的眼神温柔地看着他,再抱紧许向宁,仿佛拥抱能传递温暖。

 

家住的离车站其实并不远,因为整个小镇总共也就只有那么大,不出半个小时就能从这头走到那头。他们要住在家里,因此许向宁不得不和妈妈分开,他出神地望着新整理好的房间,从枕头到椅子,所有的配置都是双份的,所以妈妈一直都知道他有个哥哥。

 

许向宁看着他脱了鞋爬上床凑到窗外,院子里的蝉鸣透过半开的窗子传进来,许向安扒着窗口往外看,问他:“你们平时就住在这里吗?”

 

“对啊,”许向宁也坐到床上,许向安的脖子上有一滴汗,顺着他的动作滑落到衣服里,许向宁突然反问他,“你住在哪里?”

 

“我么……城里啊。”

 

许向宁沉默了一瞬,这个陌生的词汇他只在几个喜好坐在树下唠嗑的老人口中听过,他小心翼翼的开口:“城里是什么样的?”

 

“城里就是城市的样子嘛,”许向安从窗口转回来,他盘着腿坐在床上,掰着手指头认真数城市的特点,“有很高的房子,有很多的车,还有很多的人。”

 

“很高的房子是多高?”许向宁初步幻想了一下,小镇里的房子最多不会超过两层,最高的也不过是从远方拉来的电线杆,但许向宁见过有人搭个梯子就能爬上去,他把他认为的高都认认真真筛选了一遍,最后问,“有森林里那棵柏树高吗?”

 

许向安不知道他说的那棵树有多高,但还是听起来很有自信的回答:“那肯定还要高上很多。”

 

许向宁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下,那得是多高啊。

 

他们在快就忘却了那点微不足道的隔阂,可能因为血缘关系是最好的纽带。许向宁没去过城里,他在这个小镇里野蛮生长到了现在,正是对万事万物都保持着热烈的好奇的年纪。许向安没来到过镇上,他甚至没出过那片钢铁森林。所以他们能够毫无保留的好奇、分享、探寻,就像曾共享过同一份心跳。

 

晚饭的时候餐桌上是难得的丰盛,小桌子旁添了两张椅子,妈妈把在地底藏了好几年的酒挖了出来,整个屋子都是醇厚的酒香,她今天不把他们当孩子,在白色的小瓷杯里倒满了酒,换了一夜难得的放肆。

 

许向安觉得这儿的饭菜和城里的不太一样,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准,这里没有空调,但并不热,晚风从外面吹进小院里几乎是舒爽的。许向宁扯了扯他的衣服,小声问他要不要出去玩儿。

 

“去哪儿玩?”许向安同样低声问他。

 

许向宁想了想,他想的很认真,最后说,去看星星吧。

 

这个小镇被森林温柔地环抱在了大山的深处,它一无所有,只有和外界的唯一联系是一辆每天只停留五分钟的火车,它又拥有一切,从田野到工厂,从医院到学校,虽然简陋,但足够支撑这里的人们日复一日活下去。

 

许向宁早就跟着妈妈走遍了这里的每一寸,夜风从山的一边拂过小镇吹到另一边,他拉着许向安的手走在那些熟悉的街道上,这里好像离天空很近,离星星也很近。

 

那是一片很大的田野,小镇里最不缺的就是田野,许向宁站在田埂上,他回头看着许向安,日薄西山的天空被染成了胭脂色,漫无边际的晕开一片浅淡的色彩,那是许向安从没见过的日落。

 

“这里好漂亮。”他说。

 

“城市里也会看到吗?”许向宁问他。

 

暮色渐渐沉下来,月亮早早爬上了半空,此刻露出了它含羞的面容,许向安盯着那个月亮看了很久很久,最后说:“城里什么都有,但是看不到这样的景色。”

 

许向宁看着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容,他还是忍不住想城里到底是怎么样的,许向安在那里的生活又是怎么样的,每天早上会有路口的公鸡准时叫他起床吗,放假的时候会去葡萄园里帮忙吗,夏天吃的西瓜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吗……他还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他。

 

但是他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到天空和田埂,许向安站在空旷的野地里,穿着格格不入的白衬衫和浅色裤子,许向宁高兴又难过地想,为什么他们的生活完全不一样呢。

 

不过很快他就把这点儿愁绪抛之脑后了。

 

他在稀疏的林间望见了微弱的灯火,欣喜地拉住了许向安的衣袖,要和他一起去抓萤火虫。

 

许向宁没抓过萤火虫,他只看邻居家的哥哥陪他妹妹抓过,因此自然而然的认为这是兄弟姐妹之间的娱乐活动,所以当许向安来到这里,而他又恰好看见了一片萤火虫的时候,许向宁第一反应就是去玩儿。

 

许向安也从没抓过萤火虫,但这并不妨碍他和许向宁在林子里胡乱瞎搞一通,他们折腾了半天,裤脚上溅满了泥印,只捉到了两只萤火虫。

 

绿色的灯火微弱而渺茫,像两颗孤苦无依的魂灵,许向安捧着今晚的战利品在田埂山坐下来,丝毫不在意弄脏了衣服,他认认真真端详着萤火虫,说:“一只是你,一只是我。”

 

他们的肩膀和脑袋都靠在一起,晚风拂过林子发出窸窣的声响,许向宁从小见惯了这样的景色,并不会感到害怕。他和许向安坐在田野上,周围是一大群轻盈闪耀的萤火虫,许向宁的愿望实现了第一个。

 

许向安在这个小镇里待了整整一周,许向宁带他逛遍了小镇,他把许向安介绍给他认识的所有人,白天在外头疯跑,热了就回家捞一块冰镇西瓜,听许向安给他讲那些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关于城市的故事。

 

离别的前一天星星也璀璨得耀眼。

 

他们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样,躺在同一张床上相互搂着,许向宁问他走了还会回来吗。

 

许向安没有任何犹豫的说会,他抱紧了许向宁,用自己的嘴唇贴着他的额头,好像在做什么约定终身的契,他说一定会回来的。

 

许向宁相信了这句话,因此第二天分别的时候没有掉眼泪。他和妈妈一起目送着他们上了火车,妈妈看上去有点难过,许向宁主动牵住了她的手,安慰她不要伤心,这让妈妈难得笑了笑,她俯下身,在许向宁脸上亲了一下。

 

火车和它来时一样轰隆轰隆的远去了,许向宁一直盯着它,直到车尾消失在森林深处,他无论怎么竖起耳朵都听不见鸣笛的声音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他的哥哥每年来看他一次,每一次来的时候都是夏天。

 

许向宁从五岁到十岁,他开始去镇上唯一的学校上学,那所学校很小,收容的学生也不多,从小学到高中的课都是去那儿上。许向宁很聪明,每次在学校里都能考第一名,他把好消息用他觉得最漂亮的字体写在信封里,等着下次许向安来的时候告诉他。

 

镇上其实是有邮局的,路口也有一个小小的邮筒,但许向宁从来没有见过有邮递员来到镇上,所以他怕写好的信寄不出去,只能年年固执地等着夏天和许向安的到来。

 

许向安从第二年开始给他带礼物,一开始是城里那些小孩都喜欢玩的玩具,后来给他带书。许向宁想看什么书他都能弄到,许向宁觉得他很神奇也很厉害,许向安就笑着告诉他,城里有个地方叫新华书店,他以后有机会可以带他去看。

 

他们凑在一起能聊的话题也变得更多了,许向安会带来自己的练习册教他写题,他们会相互过问成绩,然后凑在一起较劲,许向宁学的东西没有许向安多,许向安就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毫无保留的交给他。

 

因为许向安会来,所以每一年的夏天都值得期待。

 

空闲的时候,许向宁就会跑到月台上,火车每天都会经过这里,然后短暂的停留五分钟,很少有人会在这里下车,他往往隔着车窗和里面的人对视很久,然后看到对方冲他挥挥手。每个人都只是途径小镇的过客,很少有人会在此长久驻足。

 

每日一趟的火车经过后,这里就会陷入长久的静默,风和空气都仿佛失去了声音。许向宁坐在月台边缘,他的腿垂下来,一点儿都不用担心危险,因为至少今天再也不会有火车经过了。高大的森林遮住了头顶的烈日,他一个人坐在这里,看起来孤独而落寞。

 

那条长的好像没有尽头的铁轨和隆隆的火车,是许向宁对外面世界的全部想象。

 

在最开始,过年的时候,许向宁会忍不住问妈妈为什么他们一年只来一次,为什么不能经常来,但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,妈妈的眼神也总会变得很忧伤,于是许向宁便不再过问。他把心思都集中到学校和功课上,因为许向安和他说过,只要他考上了大学,就可以去城里读书了,许向宁非常想去城里,但他也舍不得妈妈。

 

从许向宁十五岁开始,每年夏天来的就只有许向安一个人了。

 

他看到妈妈欣喜的眼神落空,精致的打扮和显眼的衣裙也褪淡了颜色,许向安解释说是男人生了病,不太方便远行,更不能坐这么长时间的火车。他还递给妈妈一封信,也许是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,妈妈才扯出一点笑容,用平时那样温柔的声音说先回家。

 

家依旧还是那个家,只是这一次变得更加沉默,他们在飞速流逝的时光中长大,那张小小的床如今睡下他们两个人已经变得拥挤,但他们仍旧抱在一起。许向宁在微妙的气氛中垂下眼睛,他想到了过去的很多年,他从来没有叫过那个男人爸爸,正如许向安从来没有叫过妈妈一样。

 

但他们是亲兄弟,还是双胞胎。

 

他们都已经不小了,能猜到为什么会这样,但都心照不宣的不愿意提起这件事,凑在一起时依旧只说他们之间的话题,仿佛他们仍旧像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。

 

许向宁害怕这样的夏天是短暂的,他搂着许向安的脖子,贴在他的耳边一遍遍问他是否还会回来,只有确定的回答才会让他无序的心跳短暂的平复下来。

 

十五岁,他们在星辰和月光下荒唐的接吻。

 

这些吻没有任何意义,许向宁却能靠着这些记忆活下去。他们的额头紧贴在一起,许向安的身上有好闻的青草和泥土的味道,他在夜色中开口,是呢喃,他说再等两年。

 

许向宁知道,再等两年,他就可以去城里读大学了。

 

他们从那一年开始接吻,在没有人看到的时候就相互亲昵,也是从那一年开始,每年去月台接送的只有许向宁一个人,他目送着许向安走上火车,然后被呼啸着裹挟向远方。

 

妈妈从那一年开始生病,她好像被抽干了力气,总是长久长久的睡觉,许向宁每天做完作业后就照顾她,但她的身体却一天天的差下去。许向宁坐在她的旁边,他漫无目的地想着,想妈妈生病了也这么温柔,想要是许向安在这里就好了。

 

他牵住了妈妈的手,想许向安这会儿在做什么。

 

远方有微弱的萤火,新的一天,火车没有带来许向安,但带走了他的妈妈。

 

那一年许向宁十八岁,离夏天还有好几个月,他又开始天天坐在月台上。过了这么多年,每天在小镇停留的还是那辆火车,每天来来去去的还是那么些人,许向宁和列车员混了个脸熟,每天跟他打听关于火车的事情。

 

他等了一天又一天,就像之前等了许向安一年又一年。

 

十八岁的那个夏天,许向安来的时候孑然一身,他们在家里厮混了三天,许向安牵住了他的手,像之前的每一次,他说许向宁,我带你走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
许向宁终于踏上了那辆他看了十几年的火车。

 

在过去的那些岁月里,他有无数次忍不住冲动想登上火车,但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,他对外面世界唯一的向往是许向安,可是一直到离开那天,他都不知道许向安生活的城市在什么地方。

 

他的行李很少,只有一个小箱子,里面装的都是许向安这些年带过来送给他的东西,那是许向宁的珍宝。

 

许向安帮他买了靠窗的车票,这是许向宁第一次从这个视角看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小镇,他意识到那个地方真的太小了,他一眼就能望到它的尽头。

 

火车摇摇晃晃地驶离了月台,撞入了浓绿的森林,鸣笛的噪声、周围人群的喧闹让许向宁觉得格外真实又迷茫,他侧过头问许向安:“我们去哪里?”

 

许向安勾着他的手指,反问:“你想去哪里?”

 

“我想去你生活的地方,”许向宁不假思索,然后他停顿了一下,又说,“或者,你想去哪我就跟你去哪儿。”

 

车窗外树影摇晃,洒下斑斓的光影,许向安笑了一下,说:“那就去北京吧。”

 

许向宁问:“北京有什么好玩的吗?”

 

“是首都,可以看天安门。”许向安慢慢说,“有很多大学,可以去那里读书。”

 

许向宁笑了:“好,那就去北京。”

 

 


 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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